第一章
昍隆皇朝 天授十年
無限江山的現任主人-逸皇的三十大壽。
在後宮上林苑的酒宴,已是今日的最後一場慶宴;由早到晚,外邦使者、宮廷大臣和妃嬪們不停輪番的敬酒。
若在平日裡是不可能使逸皇醉倒的,畢竟從前五皇子最自豪他的酒量。
但昨夜故人入夢,引逸皇自責心痛。
斷腸美酒對一位自認年近半百的老人而言,是吃力了些。
皇帝也是人,平凡人。
一天之內,喝下百盅以上的美酒,逸皇醉了。
放下了從登基以來就放不得的威嚴,醉意卸去了他層層疊疊,壁壘分明的防備,令他彷彿重回到無憂的年少,身為五皇子的那段時光。
腦海裡浮現了許多往日情景,慈祥有餘卻不夠英明果斷的大哥,靈敏威武但心胸狹隘的二皇兄,文武雙全卻因護駕而戰死沙場的三哥。
被人毒害而莫名早逝,與他最親近的同母哥哥,四哥-斐膂禳。
另外還有十來個親疏難判的異母皇弟們。
江山是如此明媚多嬌,只要有一絲希望擁有,誰不貪求?
御駕親征的父皇斷氣在凱旋返國的歸途中,沒有預立的遺詔,掀起了可怕的宮廷內鬥,手足相殘的結果是死傷慘重。
原本無心帝位的逸皇,在左大臣及兵力雄厚的鎮國將軍保護下,全身而退收拾殘局。
入主這原本遙不可及的紫暘殿。

「皇上..,您都不理臣妾敬您的酒,臣妾不依..」美艷嬌嗔著的是坐在逸皇右側,極度盛裝的左大臣之女-德妃。
為了敷衍她,逸皇舉杯揮袖淺啜了一口酒。
雖然稱號只是個小小德妃,但實際上卻是目前後宮群妃之首。
她在麗姬生前即入宮為伴,麗姬親認的義妹,眾人皆知的一對好姐妹。
名義上是妹妹,但實際上麗姬在旁人的眼中,樣樣比不上這個好妹妹。
逸皇的愛是麗姬身為皇后唯一的理由。
逸皇輕嘆。
為什麼德妃就沒學到半點,如同麗姬般的貼心可人?
是年紀、家世、成長環境的不同而造成的吧?
父皇在世時,重文輕武的政策下,左大臣的獨生女比將軍的女兒嬌貴。
  德妃十二歲入宮,小了麗姬整整十歲有餘。
  德妃嬌生慣養,任性無禮連麗姬都會被她擺佈。
但誰叫她是恩公之女呢?
「麗姬呀!你怎捨得棄寡人而去?
你可知這寂寥宮闈裡,你是朕唯一知心的解語花。」
賢慧可人的鎮國將軍之女-麗姬,逸皇十五歲時迎娶的皇子妃,結髮元配。
在他不為父皇重視,等待被發配為衛王或齊王,被眾人冷落可有可無的青春歲月裡,心靈相通,事事相隨的愛妻。
恩愛了十載餘,麗姬卻在逸皇登基,天下未平的時刻裡,一個大雷雨夜,因為流產而失去寶貴的性命。
小太子則未足月,一離開母體就是個不哭不鬧的死嬰。
那黯紫色的小小身軀,在逸皇手中漸漸冰冷。
愛妻的最後的容顏,令他想起被毒殺的親哥哥,一樣的那般安詳寧靜!
沒有人知道為何皇后娘娘會在雷雨夜離宮,死在那種地方。
為了這椿慘劇,逸皇一改往日的好脾氣,大開殺戒,不由分說的屠殺了宮中過半的太監宮女。
大規模的刑求逼供,卻還是沒能找出殺妻的兇手。
冷酷無情的作法使得民間百姓對他的好印象破壞殆盡,完全忘了是誰終止了連年的戰事,又減稅安民才讓天下恢復太平。

一年之後,逸皇才在國丈及左大臣的連連苦諫下,依例開設後宮,再廣納有品德、才藝的美女來充實後宮。
不帶半份情愛的廣納各功臣的女兒,為嬪為妃。
先人功勞多寡便等分的換算成,她們在宮中的地位高低。
誰也沒發覺,根本沒有人能分享一點兒逸皇的愛寵。
逸皇始終忘不了,麗姬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麗姬不是個美人,但自有她的清雅神韻。
  再也不會有人像她一樣,能令逸皇如懵懂少年般怦然心動?
「皇上,你怎麼了,一直瞪著遠方?」坐在左側的是 余 夫人,因為眉目略似麗姬而被逸皇選入宮中。
昍朝後宮如隋、唐體制,設有一后、二妃、四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美人、才人各數百,依序增加,但目前人數未足。
而宮女則由民間各府縣令,重重關卡後選出的良家子充任,總額或數百或數千,依宮中需要量而年年新選,十二至十五歲有才清秀的女子入宮。
逸皇還訂下了體恤百姓的良則,宮女入宮若滿三年未得皇上寵幸者,即可向內務府登錄名冊,靜候遣詔離宮。

是酒喝多了吧?
涼亭之外,竟側立著麗姬,她還一如十五、六歲時清麗動人。
老眼昏花了。
「皇上你在看什麼?」德妃大膽嬌縱的打斷皇上的思潮。
「朕沒在看什麼。」他的口吻無奈亦無情。
「來..,愛妃們舉杯,朕敬你們。」
腸翻胃欲覆,愁意上心頭。
人近中年膝下無兒無女,是當年殺兄逐弟、骨肉相殘,血腥滿身的果報嗎?
為什麼要逼他忘了麗姬?
他什麼都沒給過她,唯一帶給她的孩子卻帶走了她的性命,現在連皇后之位這塵世虛名都有人要爭?
要立皇后,母儀天下?
朕就給天下女人公平的機會….
一想到此,逸皇賭氣的開口:「你們誰 能為朕 先生下皇兒。」
「不管此刻地位,出身如何,朕都立她為后,立其子為太子!」巨大狂怒的聲量連亭外都可清晰聽見。
德妃不知,皇上會突發此言。
不然她早勸逸皇安歇,散了這場無趣至極的上林宴了。
「皇上,您醉了,讓臣妾送您回宮歇息了吧。」
妳們聽清楚了沒...皇上醉了!
德妃企圖掩飾皇上無心立她為后的事實!
安慰自己,一切鬧劇等皇上酒醒就不算數了。
她美貌又多才多藝,家世顯赫,父親可是輔佐逸皇登基的左大臣;現在的安國公,年年俸祿萬石,庶出的異母姐妹也都嫁得良婿,而且以她為最。
  她怎麼會看走眼,做不了皇后?

寧靜了許久的上林苑在皇上的怪異言論後,開始喧鬧。
表面和平的後宮,實則勾心鬥角不停。
在亭外,王美人與李美人小聲交談起諷刺的話語。
「我真替德妃不值呀,她一向以準皇后自居,我們大家也認為她這資深的老妃子會是未來的皇后,沒想到皇上壓根不把她放在心上。」
「昨天她不是還趾高氣昂的叫我們,今天一定要出席皇上的三十大壽,神秘兮兮的說會有重要大事宣布,不來可會錯失良機。」
「原來還真有大事,不過..不是關於德妃,而是所有後宮女子的大事。」
「一生一世不可錯過的大好機會。」
不只王美人和李美人,近月為皇上召幸過的趙修媛、 柳 夫人、陳才人,全都巴望著自個兒肚皮爭氣,快快隆起,好令她們能馬上母憑子貴,榮華一世。
只有德妃心有不甘,她侍候皇上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卻只是個懸在半空的小小德妃,賢、德二妃之末。
後宮的女人們表面上,敬她為後宮之首,但私底下對她的行事作為,不服的大有人在,如果今日她是皇后,那些妃嬪誰敢碎嘴,對她明嘲暗諷?
皇后娘娘一定好好的賞她們一頓宮規,看她們誰還敢造次。
偏偏那皇后之位,皇上寧可空著也不扶,那有資格的人去坐。
當年麗姐姐佔了皇后之位,可是姐姐先侍候逸皇又懷有龍種,所以她不敢明目張膽的向逸皇爭寵邀封。
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讓命短福淺的麗姬,難產歸西,注定我有皇后命。
逸皇說誰先生皇子便封為后,還可不論出身地位。
擺明了不尊重她,不在乎她這德妃顏面。

她想起日前修書召爹爹入宮。
「德妃娘娘吉祥,臣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在人前,已被加封為王爺的爹爹仍要向這女兒請安問好。
「安國公,不必多禮,先上坐。」侍女端來了江南進貢的香茶。
「你們都退下。」宮女全走退,只剩奶娘仍待在德妃身旁。
「爹爹,後宮又沒有比女兒更重要的嬪妃,您就不要每次入宮,都這樣守禮,讓女兒覺得好煩瑣。」
「是,德妃所言甚是,臣謹遵懿旨。」王爺還抬手做揖。
「爹,您就別取笑女兒了,皇后娘娘才有那懿旨好下,女兒可下不了旨。」
「別急、別急,依老臣淺見,德妃娘娘等那天不會太久了,萬事俱全,只差東風,一切有老臣為娘娘安排做主。」
看著父親胸有成竹的拈鬚微笑,德妃沒有再答。
冷情的逸皇,何時才會立后,難以料想。
「娘和家人可還安好,天涼了爹爹要多保重身體。」
「放一百個心,爹會為你做好一切..
看見爹爹身體強健,聽聞娘和兄弟姐妹,家人都安好,稍微安撫了點,她深居宮中的寂寥空虛。
十年的深宮歲月,有時四下無人,甚或每當夜深人靜,身邊卻沒良人作伴,那滋味不是孤寂兩字而已,為什麼上蒼不賜給她一個酷似逸皇的兒子呢?
她愛逸皇,但逸皇已整整一個月,不曾到她的綺雲宮來,不要說是留宿,就連來坐坐一刻鐘,陪她說些知心體己話都沒有。
帝王的臨幸除非是龍口有親定,不然便依月兒的陰晴圓缺來分配,逸皇的後宮妃子少,一人一月可以獨佔逸皇一夜。
但不知為了什麼,逸皇已經停止了這慣例月餘。
叫德妃,不、後宮所有的女子皆然,徒望著由朔而望,由望漸朔的月兒興嘆不已。

三日前紫暘殿上,群臣雲集早朝。
站在文臣武將二行排首的分別是左行的安國公,右行的護國公是原來的鎮國將軍。
逸皇臨朝後重武興文,是少見的文武均勢景象。
「皇后乃六宮之首,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後宮無后亦非昍朝之福。」
「老臣斗膽望皇上能早擇品德賢良,雍容大方,足以母儀天下之女為后,好安定社稷民心,穩固昍朝百代基業。」
聰穎的逸皇當然明白安國公話中之意,卻無意立德妃為后。
「護國公,你有何看法?」麗姬之父,國丈有足夠的立場反對。

怎樣的爹爹教養出怎樣的女兒,麗姬之父大公無私,同意安國公之言。
「臣以為左大臣所言甚是。」
「皇后之位,當可由後宮有德女子選出,不該再任其空缺。」
最大的可能阻礙都告訴皇上無妨了。
她的好事卻還不臨頭?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皇上答應兩位國丈近日便會立后了。」
那天曹公公下朝後明明是立刻向她回報喜訊。
怎麼今日一宴,事情全走了樣?

看著苑中的妃子們,各有所思的模樣,逸皇覺得好笑,當年麗姬就沒圖過皇后之位,她還棄之如敝屣婉謝過,如果不是當時唯一的妃子,她還不願作皇后。
那時德妃還只是入宮為伴的左大臣之女。
「朕累了,再坐一會兒便回宮歇息。」
  「今日眾愛妃也都累了,各自回宮休息吧。」
方宣布完讓後宮妃嬪們,雀躍不已的喜訊。
今兒夜裡就又不召幸任何妃子?

在場的妃子,性情不算太好的王美人就馬上起身要回宮。
打算與柳美人,李才人等被召幸過的姐妹們,商討些對策,順便聚在一塊兒,好好笑笑美夢落空的德妃。
只顧著趕緊要回宮,她一點也沒看到辛苦蹲在桌畔,努力收拾狼藉杯盤的小宮女身影。
王美人衝撞了端著許多杯盤起身的宮女妍兒。
好幾盤殘羹翻覆,頓時間讓兩人都變得狼狽不堪,妍兒淋到的汁液是王美人身上的數倍之多。
惡人卻先告狀發難了。
「你是誰呀?」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剩菜來濺髒本嬪妃的華服,你不知道我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嗎?」王美人自動省略了『之一』,這麼重要的兩個字o
「對不起,盤子太高,妍..奴婢沒看到王美人,您走過來..」妍兒努力拿唯一乾淨的袖子去擦拭王美人濺到沒幾滴汁的衣服。
「照你的話說是我來撞你的囉,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頂嘴!」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個小小宮女。」
「全是奴婢的錯,奴婢太粗心大意了,請王美人您大人大量,原諒奴婢這一次。」
理屈氣壯,仗勢欲欺人的王美人,根本沒考慮過放妍兒一馬。
她打算將今天皇上不召幸任何妃子的事,還有她多日未宣洩的體力全用在妍兒身上。

高舉的手臂尚未揮下,便給人緊捉住了。
「皇上,您..還沒回宮歇息呀..」王美人叫的十分心虛驚訝。
  她剛才潑婦罵街的醜態全被一旁的皇上看見了?
「皇上..吉祥。」妍兒馬上跪下低頭請安。
「你站起來,讓朕看看。」皇上竟伸手扶起了小宮女妍兒。
不顧也跪下請安的王美人仍長跪不起。
  不在乎周圍的後宮女子皆瞪大了眼睛,這是在演那場戲?
逸皇才認真看了妍兒一眼就當眾緊抱住她。
「朕就知道,你也捨不下朕。」喃喃細語只有妍兒聽到皇上在說什麼。
連一面之緣也沒見過,那來什麼捨不捨得下,這麼高深的情緒?
但基於尊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平時政務繁忙,今天小小酒醉,那種症頭發作一下下,她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好了。
如果肯事後賞她幾兩,她還可以容許他老人家常犯這毛病。
名喚皇上的老色狼,在對她死命的抱緊又搓揉一陣後,意圖要輕薄她的唇,被她巧妙躲開。
她衣裙上的髒污,不少都跳槽到皇上的龍袍上。
旁觀者都猜逸皇將如何處置,這名闖禍的小宮女。

「小祿子、小安子。」又盯她看了好久,皇上開了金口。
「皇上,你別生氣,我們馬上把她送交內務局處置,叫專人好生管教。」兩人一左一右的就要駕走妍兒,她急的快哭出來。
再三個月她便可以提入名錄,算清薪酬被遣出宮,怎麼會這麼倒楣,先惹嬪妃怒,後招帝王氣。
可是王美人撞到她。
因為她的身份低,認錯了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她可以忍一忍。
但關於皇上的這一椿可真是讓她想向天大喊….
冤枉呀!
諸天神明誰來主持一下公道吧!
明明是他老人家不顧她盡力反抗,非要抱緊一身是髒的她,然後害兩個人攪的一身狼狽,現在事後又算她的秋後帳,宮女真不是人當的,這麼黑暗。
心裡正想這世人沒做過太多壞事,下輩子投胎要生有錢人家,平凡人家也行啦,就是不要再入宮做這苦命又短命的小宮女就好了。

「誰說她需要管教?」
「朕要你們把她送到東和宮。」說完皇上就快步的走了。
東和宮,那可是聖上的寢殿吶!
總管大太監-曹公公,一直靜立一旁,不愧是宮中待了半輩子,他發現兩個小子呆住了,馬上送給他們頭上一人一粒大包子,讓他們回魂。
「還不快依旨辦事去?」曹公公接掌大局,指揮若定。
「記得要先讓她淨身換衣,手腳麻利點,別讓皇上久等了。」
小祿子.小安子,馬上將妍兒放開好禮相待,巴結了起來。
「姑娘我們沒弄疼您吧?」
「我們粗人,粗手粗腳您可別見怪。」
「姑娘,請往這走,去換衣服先,姑娘可有啥喜好,盡管吩咐小的去做..」
現在她是邋遢的小宮女,但東和宮一宿後,封嬪為妃,若再爭氣些育有子嗣,連皇后娘娘都有可能。
何況連德妃娘娘至今都不曾入東和宮侍寢,這個小小宮女可怠慢不得。

走入富麗堂皇的東和宮,妍兒的嘴就開開闔闔了好幾次,皇上正入浴中,曹公公便讓她待在側室等著皇上離池。
東摸西看,只是間側室,就比她掃過的李美人、林才人等嬪妃們的宮殿加起來還大,更別說是她那僅供三年宮女生涯,八人共用一間房的破舊蝸居了。
她身上這件衣服是小安子公公,他堅持要妍兒叫他小安子,可奴婢與公公,是公公的地位高。
  她不敢叫安公公為小安子,折衷就成了小安子公公,這不倫不類的稱呼。
剛才她淨完身後放在屏風上、桌上、床上,小安子公公拿來的衣服比她經手縫、繡過的衣服還多,而且一件比一件漂亮。
瞪大雙眼看了好久,卻沒有一件她敢挑來穿上。
萬一又跟她之前,在宴會上發生的事一樣,再來一次,她可承受不起。
她寶貝愛惜了好久,上個月才新發給宮女的棉布衣裙,她一直壓在被褥底下,睡的平平整整。
要不是管事嬤嬤要大家一定得穿新衣裳,她還想就穿那件新衣裳出宮,回家可還能再結結實實的穿上三、五年呢!
天知道一淨完身出來,問小祿子公公:「剛剛放在這兒的,我的舊衣裳呢?」
「哦..那件髒衣服呀,大概被丟了唄o
她的新衣服被隨隨便便的就丟了…@#$%&
如果是送去浣衣局,洗一洗可能更髒或破了幾處而已,再自個兒洗洗、自個兒補補就能再穿。
偏偏是她在被人幫忙洗澡,左刷右搽,不能自主好像個布娃娃時,沒料想到的最壞下場。

害她突然懷念起剛入宮在浣衣局的時光。
那時候她和其他姐妹一樣,可以在洗完妃嬪們的衣物時,順便用宮裡的免費皂鹼洗自個兒的衣服。
她是不論衣物新舊、華麗或樸素,都像自個兒的衣物般洗的乾乾淨淨,有的姐妹一累就隨便洗洗,反正受寵的妃嬪賞賜多,不值幾兩的衣物看不在眼裡,送洗回去便不曾穿過的比比皆是;而不受寵的妃嬪在 德妃的管制下,惹不起事也多半忍氣吞聲了事。
她還曾是德妃的寵婢小鈴子的指定洗衣女。
要不是浣衣局的蘇嬤嬤發現了,她冬天洗衣,小手都會破皮流血,春、夏、秋則過敏紅腫的秘密。
對她早也碎碎唸晚也碎碎唸,什麼「無顏見江東父老,對不住她全家大小..」全都找得出來說,攪得她手上破皮還沒好,耳朵又要多出好幾個洞。
她還真不想調離那一年會有 十兩 俸銀的肥缺呢。
搓著身上的衣服,她是時辰到、想睡覺了,後面的床又香又暖,分明是壞心的想引誘她去躺一下下。
她真的只是想躺一下下的...
「皇上駕到..」他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她床都躺到沒辦法馬上爬起來的時候才回來?
看見小麗姬臥在他的龍床之上,逸皇沒有生她未經同意的氣,反而轉身令正在傳言的太監噤聲,意欲請安的宮女,所有的閒雜人等一律就地解散。
曹公公看著皇上幸福的神情,自動的將東和宮的宿衛們也降到最少人數,還令提燈者遠離側室,免得打擾到逸皇製造皇子。

「不用急著起身,累了就睡吧。」逸皇走向桌邊要吹熄蠟燭。
如果是身在家鄉,由娘口中說出,妍兒一定馬上又躺平,抓了棉被,馬上睡到,不知去第幾殿了。
可惜,身處內宮,那個說話的帥哥哥是皇上,這兒的主人,他沒睡,宮女不能睡,她是來侍候人的,不是來睡覺休息的,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她的宮女教育有學過。
她還是努力掙扎、拚命又認命地爬了起來。
「怎麼不睡了?」逸皇愛憐的走向妍兒。
「皇上還沒睡,妍..奴婢不敢造次先就寢。」她站到逸皇身畔,靜等逸皇的開口差使,一邊偷偷地揉好重的小眼皮。
心疼她話語中的自賤,傷感的發現她口氣中的生疏。
當年麗姬與他初見,情景要活潑上百倍。
紅巾蓋頭剛挑起,她便直言:「自個兒並不貌美」,要他「沒心理準備就別看她」,怕被心高氣傲的皇子退貨、冷落。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約一刻鐘。
她才喘了口大氣:「還好皇子原來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正常人。」
同桌吃食,同床共枕,兩個陌生人,卻像共處了數十載。
馬上就知心而和樂。
「既然你不睏,就先坐下,同朕說些話吧。」只有回憶時候才會想起,發覺她並不是他的麗姬,就算外貌不差分毫,內在則大大不同吧。
雖然心裡十分@#$%但口頭還是不敢表現。
「謝皇上恩典。」
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上,聽在逸皇耳中就像在重覆一次。
「麗妃已經死了!」
  「麗姬已經死了!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呀!」
「你不要叫我皇上!!!」他的怒目相向,嚇得妍兒落地跪下。
「奴婢有錯,請皇上責罰,請皇上降罪...」
坐到她身旁,他抱緊了發抖的妍兒「別怕朕,朕不怪你,你不要怕朕。」
她靈活的大眼睛,嚇得眼角含淚又不敢當皇上的面落下,逸皇不捨的吻去了她的淚,輕撫她粉紅的小臉。
「叫我詴逸,這才是我的名字,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麼皇上,你不是我的奴婢,也不是臣妾,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最愛-麗姬。
妍兒有聽完皇上的金口聖旨。
但她有很多不憧的部份,她是宮女,自稱奴婢,她不喜歡,所以老會忘記臨場再快轉回來便是。
可是臣妾?
她又還沒嫁人!
也沒那榮幸嫁給了某位大官?
叫自己什麼臣妾!
她又沒妄想過一朝入宮,小麻雀就能飛上枝頭成鳳凰。
做人要實際點!
  雖然聽人說過逸皇不好美色,後宮佳麗不過數十名且多是因父功受封。
一切又與她何干?

只是入宮薪俸多多,家裡又可少她一人吃飯,比她為人繡花到死都好賺,長女的她用短短的三年光陰,換全家人以後糊口無憂的生活,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反正皇上是全宮裡最厲害的老頭..不,是頭頭,舉國上下最偉大的人,他說的話絕對不會有錯。
反正抄句教她們宮女的老嬤嬤說:「宮中規矩說多不多,說少又不少,總歸記得一句:上位者說的所有命令,一律乖乖聽從就對了。」
現在才能了解書上說的那句「君憐無是非,君寵000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皇上那麼大,那裡大?權力好大。
「奴..妍兒遵旨,謝皇..詴逸,不罪之恩。」她用無邪可人的大眼瞪著皇上,反正皇上也一直狠狠的瞪著她。
  這樣說,可以了吧?
其實她的態度,敬畏他完全沒變,但說詞有所不同,逸皇還是滿意了,短期目標達成,中、長期目標可以在以後兩人獨處時慢慢改進。

明知眼前人不是她,麗姬的儀止比她動靜得宜的多,但麗姬.心上人重回身邊,逸皇什麼也顧不得了。
燭火漸漸微弱,妍兒快坐到睡著了,但皇上死摟著她不放,他的氣息在頸邊吹拂又害她癢的睡不著。
不然皇上愛抱著她多久,她也不敢有任何意見。
明天還要去掃趙美人的院落,她真的得好好睡睡,趙美人有潔癖,打掃要求的比別人嚴格幾百倍,如果讓趙美人不滿意,她一定會被管事嬤嬤上報,扣她出宮時的俸錢,三年應該會有的 二十七兩 ,她可是每 一文錢都打算好了怎麼花用。
要是少了一文一錢,她可是會嘔死的。
「皇..,詴逸,你想不想睡了?」她輕推了逸皇的肩膀。
她的掙扎讓逸皇不太高興,強勢的把她矯回原位,抱了個更緊。
「不想!」萬一,一覺睡醒麗姬又拋下他獨自遠去,那他寧可這輩子再也不睡了。
  剛說完,他打了個大噴嚏。
「不然這樣好不好?我們去床上坐,好嗎?」
「萬一,皇..詴你生病了,就不好。」他瞪了眼妍兒,發現她的憔悴,便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抱上床。
「想睡了,就直接跟我說。」他溫柔的想幫她蓋好被。
「那我可以回房去睡了嗎?」她從皇上的魔爪下想要起身回房,雖然剩沒幾個時辰了。
她的腳程走快些,還是能睡到一下下。
「你在說什麼!?」
他又生氣了
自個兒叫人家有話直說,可是每次她一講實話,他卻當場就表演變臉。
妍兒嚇到又眼角含淚,想哭了。

「朕不是故意要兇你,朕的床上有蟲嗎?」
「你為什麼急著要離開?」
「這床很好,好暖好舒服,奴..我剛才躺了一下就好喜歡,但是明天還有事要做,真的該回去了。」
「你不准走,我要你今天侍..寢。」像個十五歲的孩子般,他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耳朵紅的最明顯。
「皇..詴逸,別鬧我了,天快亮了,你要我侍寢,你就快脫衣躺好。」
他反常的像個十來歲的年輕人般害羞起來,她卻表現的如同豪放女?
竟然要他快寬衣解帶?
「詴逸,你別動也不動了,好不好?」
「來,把手伸起來。」她豁出去了。
快快讓他睡了,她就可以回去了是嗎?
那就快一點囉

身著貼身單衣,逸皇被她餓虎撲羊的壓在床上,某個部份起了生理反應,幸好錦被及時蓋好,救了他的危急。
「我可以走了嗎?」她已經失去耐性。
以後誰再叫她半夜侍寢,她一定不做了。
「走?你要去那兒?」逸皇如夢初醒的抓住她的手。
「回房去睡呀!天都要亮了,我可以回去睡了吧?」
天哪,原來她不是什麼豪放女,她是不知道什麼叫做『侍寢』,她八成以為侍寢是侍侯人睡覺就對了。
字面上是那樣沒錯,可是他有想做其他的後續動作耶...
「你現在馬上躺下睡覺,其他的事明早再說。」
逸皇讓妍兒睡在內側,手牽著她的手,發出一陣內力,將所剩不多的燭光弄熄。
實在太累了,妍兒的頭頭一碰到軟軟的枕頭,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沉睡了,有什麼事等她睡醒再說。
身邊躺了別人,還是個男人!
他可是皇上大人哦..
誰說吃飯皇帝大,我們小妍兒可是睡覺太后大,不吃飯可以,睡不飽不行,現在什麼事都不重要,別再吵她睡覺就對了。
她也不管那個詴逸,在做什麼無聊事,弄得她脖子痛痛癢癢的。
得回愛妻,逸皇忙完後,擁著她也沉沉睡了。

 

第二章
皇上難得一覺會睡到讓曹公公來叫醒。
回到正臥來穿戴準備上朝。    
曹公公心想看來那宮女侍候的皇上很開心,皇上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要提醒皇上,為她加封、賞賜。
「皇上,昨夜那名宮女,您打算做何處置?」
「宮女三年可出宮返鄉,提防皇子流落民間。」曹公公為皇上正好衣冠。
逸皇這才想到,昨夜沒有臨幸了她,連她的名姓都沒問。
該封她什麼好呢?
「皇上若無腹案,可否聽聽老奴的建議?」
「但說無妨。」
「就封為美人,賜住茹雲軒並賞其黃金 十兩 。」曹公公看皇上的臉色,仍然呆滯,不夠好?
「不然流雲閣亦尚無人居,離皇上居所也較近些。」
皇上看著屋樑思考了一下,開金口說出他的想法。
「 封為 夫人,賜住佾雲宮,賞黃金百兩,華服十套,金玉首飾十件,僕役十人。」皇上的重賞,小小的驚嚇了曹公公。
「還有不要吵她,讓她休息到自然醒。」
曹公公直到陪皇上,下了朝都還如身在霧中。

睡醒身邊沒有了昨天那個人,哦..皇上啦,太晚睡,才會這樣。
其他宮女走入室內。
慘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糟糕了,她的錢錢吶,有沒有可能向皇上申請國賠?
「娘娘,您醒了?」
「請過來洗把臉,用些早膳。」穿著得體的侍女,放好了水盆。
她嚇的四處回顧,娘娘?
等得不耐煩,趙美人已經殺來問罪了?
「趙美人?她人現在在那?」
「請她等我一下,我梳洗一下,馬上就會過去。」
搞不懂妍兒在緊張些什麼?
  連珠炮似的回話,宜兒只好將所知的說出來應對。
「娘娘,您別急,皇上罷朝後,方至佾雲宮用膳,有的是時間呢。」
娘娘?誰?我!
「你弄錯了吧?」妍兒伸手比著自個的小腦袋瓜。
「我跟你一樣是個宮女,只是灑掃院落的那種,你還比我了不起呢。」
「娘娘快別說笑了,我是曹公公為娘娘選來的宮女,娘娘叫我宜兒就好。」不管娘娘怪異的反應,她怡然自得的為娘娘做好每一件事。
吃完飯,在宜兒的一再解釋後,妍兒終於聽懂了一點點,她被 封為 夫人,所以現在起是叫 傅 夫人,不用也不必再處處見人跪,時時稱奴婢了,宮中目前只有幾位妃子,位高於她。
但她仍不懂,做妃子是要作些什麼事?
不洗衣,不打掃,不做飯,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顧著打扮自個兒???
做上幾年可以出宮?
五年才能嗎?
如果簽約時間拖太長,她就不續約了,小狗子說會等她回去,但七老八十才回鄉,大概連他都不肯要她了。
故鄉的人,沒人認為,她有見到皇上的命,更別說一朝侍寢為嬪為妃了。
為什麼一侍過寢,她的宮中地位就大不同了?
陪個像小孩的人睡覺,對有五個弟弟的她,早就很習慣了。
「娘娘,要去看皇上賜住的佾雲宮,還是在這兒等皇上罷朝?」
佾雲宮。她沒聽過耶,去看看要再住幾年的地方好了,夫人住的地方,應該比她的蝸居好吧。
「我要去看佾雲宮!」妍兒情緒有點太興奮,畢竟以前做宮女的時候,沒事是不能隨便亂晃的..
「不過我要先去內務府一下,然後再回去以前的房間拿些東西,一回來我們再一塊去看看佾雲宮。」
「娘娘以前的居處,小安子、小祿子已經看過了,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晴天霹靂。
「現在大概被派給新人住了。」
我咧!@#$%又是一場衣物浩劫!
那她以後卸任回家,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帶回去給家人?
「娘娘不用擔心衣飾,皇上已經賜給娘娘許多的華服、首飾,還有黃金百兩,讓娘娘自由使用。」
本來她小聲的呢喃沉浸在傷心裡,回憶她的舊衣、舊物們。
  可憐吶!珍藏了好久的寶貝們呀,你們怎麼那麼隨便就『對人走』了呢?
「開玩笑!」
黃金百兩!
她有黃金百兩?
要真有,她早衣錦榮歸,不用待在宮裡苦幹實幹了。
黃金 十兩 可以買上好良田一畝。
  百兩早就可以去買良田、肥牛、好馬,在鄉下好好種田,富甲一方了。
前方桌子上有金光閃閃,黃澄澄的,一堆東西。
「那裡只有 十兩 。」
「另外 九十兩 在內宮庫中寄放,娘娘要用再差宜兒去取便可。」
冷靜..冷靜,不過是黃金 十兩 而已,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會拿著黃金在傻笑。
淺笑一陣之後,她低頭擦乾口水,宜兒也幫她梳妝好了。
由於她堅持沒嫁人的女人不可以梳髻,宜兒只好幫她梳半頭小髻,留了很多長髮,散在肩上,幸好近年宮中流行散髮,不是唐朝的大髻,不然宜兒的頭就大了。
烏黑如上好綢緞的秀髮,正好遮掩了娘娘頸上點點,顯眼成排的紅點。
明明昨夜為皇上深深寵愛,還留下了這麼多的證物,娘娘卻不肯承認,宜兒也就順勢裝聾作啞,當沒看到囉。

內務府的偏所,宮女們的詢問處。
「這位公公,麻煩您幫我查查,仰雲宮的傅妍兒何時可以出宮」
睨了眼妍兒,本來不太搭理人的太監,看見她身著華美的衣裙,馬上換了一張熱心的臉孔。
「這位娘娘,怎麼會親自來這詢問,您差個奴婢來不就可以了。」
「您要查的是誰?幾時入宮?」他拿出五、六本藍皮的書在翻閱。
「傅妍兒,子午年三月。」妍兒張大了耳朵。
公公翻遍了藍皮本,臉色暗了下去,出現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娘娘,小的真找不到傅妍兒的資料。」
他不敢明說「是不是您貴人多忘事,把下人的名姓記錯了?」
還是日、月、年都不分。
當她不死心的想再問些事,或者乾脆讓她自己翻,話來不及出口,宜兒已經喘噓噓的向她跑來。
「娘娘,您的事忙完了沒?」曹公公要她跟好娘娘,別讓娘娘被宮中其他的娘娘們吃了。
看到宜兒,妍兒馬上哭喪著臉「宜兒..這位公公,他說找不到我的名字,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宮?」
沒有資料,她不就白入宮,做白工了?
聽完這位陌生娘娘的話,小喜子差點沒被茶水嗆死。
娘娘想要出宮?
他有沒有聽錯?
難怪他查不到資料,娘娘的資料一定送往昍人府了。
  宜兒使了個眼色小喜子便沒再說些什麼。
「娘娘別著急,現在先去看看佾雲宮,有什麼事等夜裡再向皇上問去。」

走入了佾雲宮,雖然已久無人居,但皇上賜住命令一下,馬上就有許多人手來打掃,工事到剛剛才大致完成。
美麗的宮殿讓妍兒暫時忘了,出不出得了宮的小事。
不知為了什麼,冥冥之中一股神秘的力量,讓她走離了人群,直入宮殿的最深處,就一個人。
在幽靜宮殿的小苑中,有間雅致的小屋,走過了朱色的門,妍兒見到了一座鏡台,楠木的椅子在鏡台前,一切都那麼的寧靜,只有風吹過。
頑皮的風兒掀動了蓋住鏡台的布,一塊純白的絲綢,角落有著精美的繡功,小小的一叢麗春花,不妖不媚卻份外惹人憐愛。
她不自覺得坐上了楠木椅,高度正好足以攬鏡自照,彷彿為她而備。
妍兒也沒細想,才在佈置正廳的眾人,是誰將這鏡台與椅搬入的?
屋中其他的物品或多或少都蒙了一些灰塵,只有這一處一點塵埃也無。
掀開了布,發亮的銅鏡映出了眼前佳人的身影,妍兒拿出了篦子,把一頭清麗的髮型散開,重新梳理了起來。
本來不會自個梳妝的妍兒,很流利的把如意髻,這種久沒人梳又難度極高的髻,給獨立完成了。
在鏡台的抽屜裡還有胭脂和幾項飾品。
一切那麼怪異又自然的。
妍兒,把一隻翠玉的鳳釵插入如意髻之中。

腦海中浮現了一位年輕的貴族子弟,由他腰間佩帶的龍形玉琅和他不凡的氣質,確定他的身份極為高貴,他面帶笑意溫柔的把玉釵插入女子的髮髻裡,像是昨日影像般清晰,但妍兒心中清楚,不曾有人那般 的珍愛過自己。
或許已是前生?
她羨慕那同顏女子,池中鴛鴦也不過如此,大街上一對璧人並肩而行,不知妒煞了多少尋常男女。
想要逃離這鏡台,她不想看了,可卻沒法從椅子上移動一分一毫,她只好放棄掙扎,再靜靜坐好。
像知曉她心中的難過,腦海中未再浮現那貴族子弟的影像,可妍兒已經想到他是誰了,昨夜她倆見過,他應是逸皇,心中泛出淡淡酸楚滋味,妍兒不知從何而來,又該向那兒去?
含著艷紅的唇片,畫勻了紅唇,妍兒已盛妝完成,明明是自個親手所扮她卻隱約知道,妍兒是做不來這一切的,平凡、小氣、沒見識的土包子妍兒,不會拿著華美的錦繡衣裳,一套又一套的對鏡比著,為高 高在上的逸皇而精心打扮。
太美的宮殿,虛幻的一切,即便舞動的人兒是自身,但妍兒心中仍沒有踏實的感覺,只能確定佾雲宮之主十分想見逸皇一面,對她也沒有絲毫惡意。

忙完了佾雲宮的打掃工作,宜兒找著了妍兒,裝扮改換的美人兒正好夢方酣,春睡不起。
「娘娘,該起來了,讓宜兒為您打扮打扮,好等皇上來佾雲宮用晚膳。」
「是什麼時分了?」妍兒幽幽醒轉,原來是夢一場。
還好自個的八字重,沒有真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再兩刻鐘,皇上就要來了,大廳已經有人在擺餐食了。」
「那快幫我看看,我的衣裳、頭髮有沒有亂?」
「沒亂、沒亂,娘娘別慌一切都很好。」宜兒安撫有些緊張的妍兒。
看了四周,景象與夢中小有差異,不若夢中華美,妍兒放下心了,是累了,所以看走了眼.

2006/03/26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u2003103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